聯合報社論／不要把人民和憲政當作不存在

內定總統府秘書長陳菊成功勸進蘇貞昌參選新北市長，曾引發外界疑慮，擔心政府「把總統府當成競選總部」。未料，民進黨的盤算還不僅如此，更要陳菊出任蘇貞昌競選總部主委。民進黨選對會召集人陳明文說，府秘書長是「特任官」，這項安排沒有問題。在黨政分際上若可以如此自圓其說，民進黨之墮落無下限，也就不難想像了。

陳明文說，《公務人員行政中立法》規範的只是一般公務員，而陳菊是特任官，不受該法限制。這樣的解釋，其實是擅自擴充解釋。《公務人員行政中立法》第二條規定，公務人員是指「法定機關依法任用、派用之有給專任人員」及公立學校依法任用之職員；第十八條更規定，「獨立行使職權之政務人員準用本法」。總統府秘書長難道不是總統府任用的「有給專任人員」，民進黨憑什麼自外於法？

再說，就算法律的規定有漏洞可鑽，但「行政中立」的精神難道不是一個政黨應該堅持及遵守的？陳明文認為，「行政中立」的要求只是針對一般事務官或基層官僚，特任官或政務官皆不在此限，也是淺薄得可怕。這種看法如果成立，那麼民進黨幾十年來指責國民黨「黨政不分」的基礎，豈非一夕自我毀滅？民進黨可以把「行政中立」的精神降到法律的票面價值以下，可以把政務官的操持標準降得比事務官低，它將如何面對自己當年訴求的一切？

回溯歷史，民進黨過去長期指責國民黨「黨政不分」，即使國民黨政務官出席具有造勢意味的餐會，都會招致「黨政不分」的批評；這也使政務官輔選成為一大禁忌。但陳水扁執政時打破了這項禁忌，二○○四年閣揆游錫堃帶著經濟部長何美玥等人一路南下輔選，何美玥還一度高喊「經濟部挺蕭美琴」，引起各界譁然。民進黨當時開了此一惡例，遂以「政務官有義務為政策辯論」為由，把政務官輔選合理化了。

然而，政務官為候選人站台，與總統府秘書長出任競選總部主委，畢竟仍是天差地遠的事。政務官站台，只是點狀的造勢參與，且必須限制在公餘時間進行。但出任競選總部主委，則涉及全時間的競選策略規劃，甚至涉及指揮和執行；陳菊身在總統府，真能把兩件事分得清楚嗎？果真如此的話，她一手領著中華民國政府的薪水，心裡卻計議著民進黨及蘇貞昌的勝選大計，這不是黨政不分，什麼才是黨政不分？

陳明文把政務官的「中立」標準降得比事務官低，也許只是他個人的眼界所限，但也可能是整個民進黨的執政態度劣化的徵兆。無論如何，他身為英系大將，曾經距離立法院長僅一步之遙，又擔任民進黨選對會召集人，今天僅用「特任官」為藉口，就要把總統府秘書長送去當競選總部主委，恰恰說明了民進黨的每下愈況已不惜腐蝕自己的根基了。

換一個角度看，蘇貞昌以七十一之齡願意出馬競選新北市長，固然有老驥伏櫪的勇氣。然而，他為了力拚勝選，卻不顧黨政分際要把陳菊拖下水去擔任他的主委，這不僅是強人所難，勢必也將陷黨於不義。作為民進黨的先行者，蘇貞昌今天的作法，不覺得有失君子之道嗎？選舉勝負只是一時的，但破壞民主政治的中立法則卻可能留下長遠的後患和罵名，陳菊和蘇貞昌真值得這樣蠻幹嗎？

蔡政府就任以來，諸多打著「轉型正義」旗號的改革，其實都在行打擊在野黨和特定族群的目的。今天，如果真的把陳菊送去當蘇貞昌的競選總部主委，那就真的坐實了蔡政府「改革都是假」的罵名。人民有眼睛也有記憶，大家都在看這個政府還能無底線到什麼地步，民進黨真要把人民和憲政都當成空氣嗎？如果覺得光陳菊還不夠，何不把閣員派到各縣市去當主委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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